城头铁鼓声尤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在废文,长佩,老福特会更文哦,但是这里和废文更新最快~)

【GB】床下有人(十二)

*无限流,属性不明的钢铁直女玩家×本质撩精的精神病杀人狂


*女主人设在第一章,男主人设在第十章


*这章一万字!打通瑟瑟的任督二脉之后的栗子创造了最速传说耶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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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论刺激,末央觉得这一天绝对可以归类进自她进入游戏以来的心惊肉跳榜前三了,慕鹤骞这个战力成谜的NPC不但突破了与她这个玩家之间的次元壁,甚至放出了“让你走不如让你死”这样的惊世爆言。

 

他捏着末央后颈的手,现在感觉比锈色湖里那只蛇怪的死亡缠绕还要恐怖。

 

末央将了整整数秒,才慢慢恢复言语能力:“你先别激动……”

 

见慕鹤骞没有再应激,也没动,她继续斟酌道:“我承认,严格意义上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末央,但是我的名字就是‘末央’,你之前看到的调查的我,都只不过是一句被复制出来的空壳而已,我们之间应该是大号和小号的关系。她的所有行为都是被设计好的,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的到来。

 

“我们没有一个人可以明确的知道当‘玩家’——这是我们自己对自己的称呼——离开之后,这个沙盒世界会怎么样,但是根据我的推测,一切都会照常行进,即‘我’还会存在,继续在这个世界生活,就像被恶魔附身后的人类,短时间内的行动由体内的恶魔驱使,但是恶魔离开后,她也会恢复神志。”

 

慕鹤骞听着她的话,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只只是在看着她出神,末央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

 

她只能硬着头皮,顶着长时间俯身而酸痛的腰继续说:“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就算现在和你说话的这个‘我’离开,还会有另一个我陪着你,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让我们修复世界的坍塌。”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后,末央的心虚竟然消散了不少,慕鹤骞之前的质问不可谓不诛心,玩家确实没必要对NPC有多人道,但是当这个NPC已经不再是NPC了呢?当他们真的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想法,当对上那样歇斯底里的眼神,有哪个玩家还能再做到像对待一个物件那样对待他?

 

至少末央不行,不管是出于对求生的渴望……还是那几条立给自己的“良知铁律”。

 

慕鹤骞好像真的有点被她说动,他扣在末央后颈上的手变松了,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这就是你指明的道路吗,末央?”

 

慕总的心思不是精神状态正常的阳间人可以猜出来的,末央索性摆烂了:“嗯呐。”

 

慕鹤骞便笑了,由衷的,真心实意的,连那双黑的像深渊的眼睛都微微弯了起来,极具侵略性的寒光变得钝化了。

 

他收回末央脖子上的手,站起身来,轻轻将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

 

末央眨了下眼,有点不明所以,她抬起眼帘看向几厘米之外慕鹤骞的脸,可是他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在虔诚地享受着这平静而温情的一瞬。

 

“真可爱。”男人低声说。

 

末央:?谁?她?还是说她给出的这个可能性?

 

她在原地木头似的杵了半天,搜索枯肠道:“呃……你也是?

 

慕鹤骞摸了摸他的脸,睁开眼,继续用耳语般的声音道:“那么我问你,当你离开后留下来的‘末央’,还会有这段时间的记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让NPC知道它只是一串数据可是大忌,玩家的记忆绝对不可能留在NPC的大脑里。

 

末央隐约意识到不对,但是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完全没有她作假的余地,慕鹤骞估计早就在问之前就推出来了,她要是撒谎,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不会。”

 

“还会有你这样的不死能力吗?”

 

又是一个本质上不需要答案的明知故问。

 

“……不会。”末央隐隐咬牙。

 

慕鹤骞笑了出来,这是一个近乎嘲弄的笑,他把两人贴着的额头分开了,短暂的温情氛围随着这一动作迅速烟消云散,如同镜中水月,梦幻泡影。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可爱,末央,”他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打量着末央的脸,“我问你的问题,你其实早就知道,一开始的你对我而言和其他猎物并无区别,促使我对你区别对待的,正是因为你的不死能力,不是吗?”

 

慕鹤骞放下手,语气危险又平静,从他嘴中说出的话,似乎没在空中停留多久就坠到了地上,碎在两人脚边。

 

“你要自己离开,把一个残缺的仿制品留给我吗。”

 

末央静静听着,末了,突然笑了一声,这一声既非脸面撕破的尴尬,也非在巨大压力之下的紧张,正是因为她这出乎意料的一笑,让慕鹤骞一直以来胜券在握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年轻女子抬头看了眼透着暗光的窗,耸了耸肩,像是有点遗憾:“好吧,我多少还希望你能在看到我的天赋能力之外,更多的关注到我本身呢,比如我万里挑一的灵魂或者是烨然若神人的外貌什么的,结果慕总果然更关心‘不死’的特质。”

 

她扬起眉,表情有些玩味:“虽然确实是你的作风,不过还是让人有些失望呢。”

 

慕鹤骞的表情猛地变了。

 

一种快过大脑的冲动驱使着他下意识开口反驳,又像是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只……”

 

就在这时,十米开外的姚芙突然动了起来!

 

伤口恢复的一瞬间,她就毫不犹豫地依照末央的安排向门口冲了过去,那一跑真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博尔特见了都得当场给她跪下。

 

只是一个闪神的功夫,姚芙就窜到了大厅中央。

 

慕鹤骞的注意全放在末央身上,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立刻向姚芙逃走的方向抬起手。

 

就在末央以为他又故伎重施用那种隔空控物的力量去压制姚芙的时候,却后来发现之前早就被她打飞到不知哪里去的手枪已经回到了慕鹤骞手里,漆黑的枪握在指骨节分明的手中,来自死神的邀请函就要随着子弹飞射出去!

 

枪鸣响起的刹那,末央的手握住了慕鹤骞的手腕,猛地压了下去,子弹曳着火焰燃烧的尾迹,如同一颗流星般激射而出,轰炸在遥远的大厅另一面墙壁上。

 

黑暗之中,似乎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发丝携着细风,扣在手腕上的指尖透骨冰凉,末央不知道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什么,或者只是本能在驱使罢了。

 

她一把拽住了慕鹤骞的领口,把他拖过来亲了上去。

 

深黑的瞳孔颤抖着缩紧了,慕鹤骞睁大了眼,极度的错愕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甚至连一声支吾的破碎话语都吐不出来。

 

末央保持着亲吻的姿势,推着他后退几步,直到办公桌的边缘硌住了慕鹤骞的腰,他被扣着手腕,挟制在末央和桌子之间。

 

撞上来的力道太猛,磕破了男人的嘴唇,淡淡的血腥气弥散在两个人的瞬间,又随着末央攻势凶猛的舌尖送回了慕鹤骞口中。

 

对方连一点象征性的反抗都没有,末央很轻易的撬开了他的齿关,舌头冲进去攻城略地,勾缠着另一条相比之下有些犹豫瑟缩的舌头。

 

末央对吻技没有任何造诣,情急之下她只能想到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转移慕鹤骞的注意力,在最初的气势汹汹后,她反而有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好在慕鹤骞看来也没法嘲笑她。

 

在末央的舌头不知轻重地扫过上颚时,被她压的几乎完全躺倒在桌子上的男人突然抽搐般地抖动了一下,屈起的小腿在桌下蹭上了末央的腿弯,在这微弱的几乎称不上反抗的动作后,男人才像是突然被唤醒了一样,从喉中滚出了几声支离破碎的声调。

 

粘稠的,无力的,近乎顺从的。

 

颤抖的手逐渐脱力,末央都没使劲扣他的手腕,手枪就从底下那只手中滑落下来,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慕鹤骞维持着这样一个腰身反弓的别扭姿态,支撑着末央的重量,他没有试图直起身反而抬起另一只手放上了末央的脑后,将她更深地压向自己。

 

末央在对方口腔中横冲直撞的舌尖终于得到了回应,另一条同样湿热的舌尖包容了她经验不足的粗暴,引导着她向更深的地方探索了过去,慕鹤骞现在哪里都是滚烫的,口腔,嘴唇,还有他们紧紧相贴的胸腹。

 

他似乎在发抖,睫毛快速的颤动着,像是被束缚的蝴蝶挣动时的羽翼,轻轻搔在末央的眼侧,挠得她心里发痒。

 

垂在桌下的两只手若即若离的轻触着,像是两个相互吸引,却又相互提防的兽。

 

最终,还是那只大了一圈的手先妥协了,它轻轻靠过去,牵起另一只手,两只手就这样十指相扣,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唇舌交缠,鼻息相错,世间的一切似乎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离了,他们被罩在这水晶球般的一方世界里,时间止步,耳边只能听到血液沸腾着冲过血管的声响,砰,咚,砰,咚,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不安分的鼓动,末央睁开眼睛,看到了慕鹤千通红的耳垂那里,被上涌的热血和煽情的欲望烧得通红,在黑暗中也异常的显眼。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好像只有短短一瞬。

 

待五感恢复后,末央终于听见周遭的声音,紧贴着的小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慕鹤骞承受着两人重量的腰腹上绷得紧紧的肌肉线条。

 

她稍稍拉开了距离,反应尚还有些迟钝,就听见姚芙抓狂的声音从远远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啊啊啊打不开啊!末央你狗的,光抢枪有个屁用!有本事你把他亲缺氧啊踏马的!”

 

……什么?

 

轻微缺氧的大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末央直起身子低头看着还被她拽着领口半身悬空的慕鹤骞,他伸手握着末央拽他领口的手,闻言也不说话,就只是毫无反抗的那样仰躺着,像一个逆来顺受的大型沙袋。

 

门怎么会打不开?她刚才明明看到是开着的啊?

 

突然间灵光乍现,末央终于明白了,慕鹤骞的力量可以隔空控物,他可以随意操控十几米外的枪自动飞回手里,让一扇铁门自己关闭上锁又有什么难的?

 

只要他不死,就有无数种方法将她们困在这里,末央那番费尽口舌的劝说,还有刚才的亲吻,在他的眼中或许就像一场单方面的游戏一样,无论猎物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猎人决定的结果。

 

在那温驯的,好像软化了的外壳下面,那个支离破碎的灵魂是否正在嘲笑着她的徒劳?

 

慕鹤骞……慕鹤骞!!!

 

叠加的挫败感与满腔的怒火像地底的业火一样窜了上来,烧干了她的理智!末央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重重把慕鹤骞撞在办公桌上!

 

脊背和办公桌相撞,发出结实的闷响,慕鹤骞进入二段形态的身体比原来要结实的多,这一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末央提起来又咣咣咣的反复砸了五六下,每一下都饱含怒火,用尽全力。

 

慕鹤骞终于发出一声吃痛的闷痕,末央停下动作,把他用力甩到桌子上,气得手都在抖。

 

她想要击碎面前这个男人的面具,让那个强大的游刃有余,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中的外壳被暴力的掀开,就像撬开蚌类的硬壳,她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一团鲜红的血肉,还是一捧干枯的灰!

 

慕鹤骞的头发被摔得散乱,他的额角蒙着细汗,双唇在方才的亲吻中被鲜血与唾液浸染着,宛如涂上了一层嫣红的唇彩,一抹惊心动魄的艳色。

 

他躺在宽大的办公桌上,侧着脸沉默半响,突然笑了起来。一开始是闷笑,后来却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放声大笑,男人慢慢蜷过身体,双手掩着面,好像在压抑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末央的怒火被这样荒谬的行为浇灭了大半,她站在桌前,紧皱着眉头看着男人,看他交叠的长腿,像张满弓般弯曲的脊背,笑的抽搐的肩膀。

 

空旷的大厅之中,笑声突兀又响亮。

 

慕鹤骞慢慢止住了笑声,他放下手,声音低沉沙哑:“有什么好失望的呢,末央?”

 

“你说我只在乎你的能力,可是你呢?难道你有在乎过我的什么吗?又是为什么要亲我?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刀?”

 

末央沉默了,似乎有千言万语就堵在喉间,只要松开齿关就能一股脑的涌出来,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什么都无法说。

 

就连远处的姚芙都察觉到了气氛的转变,识趣的安静下来。

 

黑发的玩家上前一步,伸手摸到了慕鹤骞的脸,他的面目隐藏在微光与发丝的阴影之中,看不真切。

 

手下有水渍的湿意。

 

末央顿了一下,轻轻将他的脸转过来,慕鹤骞挣动了一下,好像不想把自己的脸暴露出来,但是力道很小,在末央轻柔但坚定的动作下,他最终还是顺从了对方的动作。

 

慕鹤骞眼眶发红,那双平常总是带着笑意与玩世不恭的眸里已经溢满了泪水,眼睫眨动一下,便有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下去,化作蜿蜒的小溪隐没到发丝之间,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有如两颗浸在水中的黑曜石。

 

男人看着她,翘起了唇角:“我就是漩涡,你要靠近我,就会被搅碎。”

 

末央屏住了气,她垂下眼,像是合上了眸,然后她睁开眼,平静地说:“我救你,不仅仅因为你是NPC。”

 

我选择抱你,是因为你需要。

 

我接受那个项圈遥控器,是因为我想要。

 

她轻轻擦去了慕鹤骞脸上的泪水,然后后退了一步,在这一瞬间,无言胜有言,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慕鹤骞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明白过来,他的表情刹那间变得极度恐慌,甚至伸出手来,要不顾面子的去抓末央的手。

 

可是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末央的手已经按住了手环上的旋钮,咔嚓一声,毫不犹豫的直接扭到第三档。

 

高强度的电流从项圈上流通到了全身!慕鹤骞瞬间就丧失了行动能力,在原地无声地抽搐起来,末央强迫自己紧紧盯着他,直到默读到了第四秒才迅速回正了旋钮。

 

高压电流可以瞬间让人失去意识,就连慕鹤骞现在的体能也不例外,末央上前探他的鼻息,确定人还活着后,便转身走到旁边的桌子上,拿起长刀向姚芙走了过去。

 

姚芙不知道电击项圈的事,从她的视角来看,就是末央在那里站着什么都没做,慕鹤骞就被撂倒了,再加上顺便目睹了刚才末央独树一帜的牵制方式,现在已经很难用三言两语就说清末央在她眼里是种什么高人形象了。

 

慕鹤骞失去意识,周围的东西自然也脱离了掌控,末央走到她身边,用肩膀挤开愣在原地的姚芙,很轻松的就拧开了铁门。

 

姚芙都忘了和她计较挤人的事情了:“你刚才干啥了?”

 

末央的脸色很差,她没有多余的闲心去接姚芙的话,打开门后就立刻走了进去,姚芙追着她上了楼梯,未成年不良少女可不会看别人脸色说话,她又接着问:“你有这招为什么不早用啊?省得咱们浪费了这么长时间,还白挨顿打。”

 

想到商城里那价格不菲的特效药,她的表情变得悲怆而肉痛。

 

末央一步两阶的爬着楼梯,闻言,沉默了一下才说:“我忘了,而且这个方法我曾经打算永远不用的。”

 

姚芙长吁短叹:“……为了这个任务命都差点没了,说起来你怎么敢亲他的啊?你知不知道我都跑门边了一回头看见你俩有多吓人,你还不如让那枪直接崩我头上得了。”

 

末央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说实在,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那种生死一瞬的情况下,打不过也拦不住,这办法纯粹是她急中生智的产物,不是有句话叫“有时候一个吻就能解决问题”吗?这句话可笑的逻辑关系她以前可是一直嗤之以鼻的,谁能想到居然会被狗急跳墙的付诸实践。

 

谁能想到慕鹤骞真的吃这一套啊。

 

“不然放任他杀了你吗。”她最终只是淡声问道。

 

说话间,末央拉开了天台的门,夹杂着寒意的冰凉夜风立刻就从洞开的门口涌进楼道,秋雨过后的空气充斥着泥土与灰尘的气息,百米之高,人声早已被抛在了塔下,可是光嗅着这样的风就能让人联想到很多东西,譬如远方欢乐谷起伏的山脉,吸满寒气的风衣,一柄缠着布条的刀柄,以及泪水,碎裂又被拼凑起来的引航灯。

 

末央闭上了眼,她迎着呼啸的风向前行了几步,走上宽广的圆形观光台,夜风并不温柔,它灌进了衬衫,吹开了没有合拢的风衣,像是飞鸟展开了翅膀。寒气入体,激的人寒毛竖立,连左臂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但末央却正需要这样的寒冷,低温可以让她保持冷静,脑海中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念头渐渐消失了,那些自我质疑,自我否认都被冻死在这高台上。

 

苍穹笼罩,虽无银河星汉,但却更加广阔无垠。

 

姚芙没和她一起吹风,因为她有更要紧的任务要做,等末央睁开眼,她已经在那边把锚点稳定器装好了,此刻正半跪在仪器旁边,看情况应该是在联系系统。

 

末央走到仪器旁边去看,居然真的是一个肽银色的正经仪器,底部是三角形的支架,上半部分是由三根尖锐纤薄的机械钢指组成的爪形接收器,整体充满了超现代的科技感,不像是这个世界中的东西,而在目前更新过的所有商城物品中也很少见到这种风格的造物。

 

末央蹲下身端详着稳定器,她有心伸手触碰,但考虑到可能会节外生枝,还是没有动:“怎么样?”

 

“在联系系统,” 姚芙说,“沙盒的崩坏在逐渐切断和系统之间的联系,这里的信号比我刚来的时候要差的多。”

 

她用手中的棍棒敲击着地面,烦躁道:“你妈的,在5G时代让人用2G网是要折磨谁啊。”

 

末央耸耸肩,能联系到系统也总比她这种完全失联的要好,不过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风凉话了。

 

两人在原地等待了几十秒,姚芙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说:“终于联系上了……什么?什么叫信号不佳需要精准检索稳定器定位??你检索个屁啊它就在我面前啊你个人工智障!!”

 

不知道那边系统回了什么,姚芙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更愤怒了,她直接原地展示了一波弹射起步的绝活,像个弹簧一样嗖地跳了起来:“要多长时间你还不确定,你他妈等我死了给我收尸得了,我去你大爷的——”

 

气急之下她抄起棒球棍就要往外扔,可是半路又想起来这是自己的道具,扔了又心疼,于是在原地跟自由女神像一样杵了半天,又憋屈地把棒球棍收了回来。

 

末央盘腿坐着,等姚芙发泄完她的怒火,才开口说:“确定定位之后呢,可以立刻进行时空壁垒的修复吗?”

 

“没错,”姚芙来回焦灼的踱步,“要放在刚来的时候我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可是从系统连接的速度就能看出来世界坍塌的进度变快了,说不定再过一会连我都联系不上系统了,我讨厌把时间浪费在被动的等待上!”

 

末央看着她在眼前走来走去的小皮鞋,顿了几秒,才笑了出来:“真巧,我和你一样,恭喜我们找到了彼此之间的第一个共同点。”

 

天台上风大,又正值深秋,姚芙穿的短袖水手服完全没有保暖功能,寒风将宽松的上衣吹鼓起来,她抱臂抚了抚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怒气冲冲道:“会出这么大的问题,全部都要怪系统和它上面监控这一切的存在!自己技术不成熟造成的后果居然还要让玩家来替他们收拾烂摊子,等完成任务之后最好给我奖励翻十倍!”

 

“……”末央凝视着她冻得打战的牙关,“你要不到楼梯间躲躲风吧,我在这里看着稳定器就行。”

 

“不不不不去,”姚芙跟打Bbox一样,“我怕那个NPC上来把我脑袋拧了。”

 

末央一想到慕鹤骞就想叹气,那种高强度的电流把普通人电晕三四个小时不是难事,可要换成慕鹤骞就不一定了。

 

她实话实说:“要是他醒了,天台这扇门关没关,锁没锁都一样。”

 

姚芙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转身来捡末央放在地上的刀:“我去把他刀了得了,正好完成剩下的任务……”

 

然而还没等她的手碰到刀柄,末央的手就横伸过来,重重拍在了刀柄上!用力之大,手掌和缠着柄卷的木柄居然击出了沉重的闷响。

 

两个人都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姚芙刚伸出来的手哆嗦了一下,又收了回去:“……你有病是吧?”

 

末央也被自己这不假思索的动作惊到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是惊归惊,她还是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姚芙,无声警告她嘴巴放干净点,然后提着刀站起身:“你在天台守着,我下楼看着慕鹤骞,他一醒我就立马再电晕他。”

 

姚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刀被末央又拎走,只感觉胸闷气短:“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杀他?”

 

末央向铁门走去的身形顿了一下,她说:“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他是重要的NPC吗?这个理由对姚芙说说还行,可是如今已经说服不了自己了。

 

为什么呢,末央?她也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为什么会不假思索的回护慕鹤骞呢?加上莫怀雁打电话时否认他威胁自己那次,这已经是第二回了。

 

手指握紧了刀柄,末央觉得喉咙梗塞,她清了清嗓子,刚要再开口,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就从脚底传导了上来,像地震一样将两人晃的东倒西歪!

 

姚芙一时没防备,在这地动山摇的动静中踉跄了几步,歪到旁边的栏杆上靠着才勉强维持住平衡,她反手抓着栏杆扭头向观光塔下张望:“怎么回事?崩塌的这么快吗?!”

 

末央用刀做拐支住地,她距离天台边缘比较远,看不到楼底下的情况,可是极目远眺,就能看见在极深的夜幕尽头,有无边无际的浓重黑影正在向沙尘暴一翻涌着向这边扑了过来,黑影如同一只巨大的无形无状的巨兽,一路吞噬了经过的所有存在,电塔,高楼,甚至于山脉,都被它飞快地卷入腹中。

 

还没等两人作出反应,自整片天穹之上,突然降下了震耳欲聋的号角鸣响之声!

 

那声响不知从何而来,就像是浩劫降临之时由世界吹响的末日号角,是远古巨兽苏醒时狂怒的咆哮,是异界邪神入侵之时的行军号。这奇诡巨响中包含的巨大压迫感能够瞬间激起人类最原始的恐惧,那是源自本能的,刻在基因之中对于不可名状之物的灵魂颤栗。

 

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都立了起来,呼吸困难,在那短暂的数秒之内,末央被这莫名的威压禁锢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锚点稳定器早在刚才的摇撼之中倒在了地上,末央在原地僵立了几秒,才强迫自己动了起来,她顶着像蹦极床一样的地面走过去,蹲下身又扶稳了仪器。此时此刻,蹲下来反而比站着更容易保持重心。

 

“那……那是什么……”姚芙的声音在巨大的号角声之中隐隐约约,她的声线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支离破碎,“这声音是从天上传下来的吗!”

 

末央遥遥盯着远处那迅速包围过来的黑雾,高声回答:“我不知道,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号角声已经大到了让人头晕目眩的地步,在这样可怖的鸣响下,连胸腔当中的心脏似乎都发生了不规则的震颤,末央血气翻涌,几乎连稳定器都扶不稳。

 

两人并非完全不能行动,可是在这种规模的天灾之下,已经无处可逃,这就是一个世界崩坏的初始,一切都将归于混沌,一切都将化作虚无。

 

黑影的速度极快,转瞬间便扑到了两个人眼前,方才光线不够,现在离近了才发现这竟然是无边无际的暗红色浓雾。

 

血一般猩赤的浓雾如同一面与天齐高的墙,直直向她们撞了上来——

 

天空中突然一道乍现的耀光!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撕裂穹顶的长枪,刺目的电光在短暂的照亮了整片天空后,如同贯日长虹般下落,化作一道万丈的激光柱,精准地击中了末央手中的锚点稳定器!

 

刹那间,无形的冲击波从稳定器之中爆开,以无可匹敌的姿态荡清了所到之处的所有红雾!在这强悍的冲击力下,四周的一切都化作了极致的白。

 

姚芙被猛的一撞整个人都贴在了栏杆上,几乎被连人带杆一起掀翻到楼下去,末央离的最近,冲击波首当其冲地将她高高震飞,她在空中调整好姿势,落地后双手举刀一声爆鸣将刀身插入地面中,借着摩擦力倒行了数十米后才缓缓停了下来。

 

此刻她蹬在身后的鞋跟已经堪堪碰上了墙,抬头向前看,刀身将地面犁出了一道长长的深沟。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锚点稳定器就像一个结界核心,它所释放出来的力量保护着这片平台之上的所有生物,而在平台之外,暗红的雾气翻滚着吞噬了一切,两人脚下所踩着的平台,此刻就像是一座浮动的孤岛,一片最后的避难所,静静的悬在未知的混沌之中。

 

在视野右上方,一个熟悉的金阳符号闪烁了两下,重新亮了起来。

 

那是恢复通讯的标志,在锚点稳定器的协助下,末央终于重新联系上了系统。

 

末央站起身,从地上用力拔出刀,她点开图标,客服交流页面上,一行来自系统的问候格外醒目: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十三号试验者。』

 

末央向四周的浓雾扫了一眼,说:“为什么只稳定了这么小一片范围?”

 

『检测到您当前所处的沙盒世界当中产生了来自根源支点的自我崩坏,目前以我们的外力无法修复整个沙盒的坍塌。』

 

“自我崩塌?”末央拧起眉,“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

 

“什么原因产生的?”

 

系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删减着措辞:『根据我的观测,《床下有人》沙盒世界中的BOSS,同时也是承载世界根源之点的NPC,‘慕鹤骞’,在做出超出规则限制的行为后,产生了自我崩毁式的运行错误。』

 

末央一时失语,千算万算,她也没想到这种世界里还会存在Boss级别的NPC,更没想到会是早早出现的慕鹤骞。

 

“那现在该怎么办?”

 

『鉴于沙盒世界已经无法修复,现调整任务目标,更改为:在杀人狂的手下存活。』

 

系统迅速扫描了一遍末央的健康状况,接着说:『检查完成,试验者躯体完整度为94%,达到目标要求,除此之外,本次任务将默认您已经完成了三十天的超额生存任务,共折合为600积分。您的所有任务积分已经汇入账上,请查收。』

 

『为补偿试验者在本次试验中受到的损失,我们将补发1000积分入账,感谢您的谅解与支持!』

 

屏幕闪了闪,赫然跳出一个巨大的弹窗,提示本次试验结束,点击右下角的“确定”键后,末央就可以返回栖风城了。

 

这本应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放在以前,末央经历了沙盒中心力憔悴地逃杀,此时应该早就迫不及待的回城了,可是这次有所不同。

 

她注视着对话框中荧光闪烁的字体,心脏却突兀的揪紧了,她明白这是因为还有未尽之事,未达之愿,任务完成了,可是她在这个世界要做的事还没有完成。

 

在她的肋骨与胸腔深处,有着一颗被掏空了的鸟巢,鸟巢中散落着已死幼鸟的羽毛和骸骨,她的心是空腔,可是此刻那里却像是还存在着什么东西一样,在隐隐作痛。

 

她说:“我走之后这里会怎么样?慕鹤骞呢?”

 

『我们会收回维持界域稳定的力量,沙盒世界将自行粉碎,存在于沙盒当中的一切无机无机与有机体也将归于虚无。』

 

末央睁着眼,慢慢读完眼前的这句话。

 

系统的话是绝对冷静客观的,可是她明白这轻飘飘一句话中的分量,在简短的一句决定之后,是被放弃的整个世界。虚无?什么是虚无?那将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复存在,无人记忆,无人在意,甚至无人知晓这里的一切曾存在过。

 

姚芙结束了和系统的通讯,脚步轻快的走过来,看起来心情不错:“系统说我的任务算完成了,还给我补发了一千积分,你呢?”

 

末央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回头扫了一眼屏幕:“我也一样。”

 

“嗷,”姚芙没在意她的反常,她的心思现在已经飞回栖风城了,“那我就回城喽,我们以后有缘再见啦,末央十三号。”

 

末央点点头,把手中的刀递给她:“你的刀,上面好像有点豁口了,不好意思。”

 

姚芙把武士刀收回了面板中,现在倒是完全不心疼了,还露着白牙笑得挺开心:“没事儿,反正这刀不值钱,这次系统给我的积分够我买把更好的了。”

 

她抬手准备点击回城,余光看见末央不动,又停下来歪头看她:“你不走吗?”

 

末央垂下了眼,她摇摇头。胸腔的空巢之中幼鸟似乎哀鸣了起来,慢慢的,又变成了大厅之中慕鹤骞那空旷孤寂的笑声,他放声大笑,笑声却像在哭,那双闪着微光与暗火的眼转了过来,反射着自嘲又孤注一掷的光:“为什么要救我,末央?”

 

在办公室中,他曾说:“我不想死,救救我。”

 

可是为什么在餐厅里,他又改口了呢?

 

为什么他会说,“如果我突然消失的话,不要那么快忘记我”?

 

慕鹤骞,早在那时,他是否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末央心念急转,无数庞杂的信息如同闪着光的渔网兜头照下,上面缠绕着于记忆深海之中沉浮的碎片,她在幽深的海域之中坠落,越是挣扎着伸手,就越会被碎片割伤。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呢?她好像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是半开玩笑般的岔开了话题。

 

末央垂眸深思,突然有些想笑,慕鹤骞说他并不指望末央会去救他,她当时还在心里反驳他。

 

——话可不能这么说嗷,小鹤同志。

 

真是世事无常啊,当时谁能想到有一天真会轮到她来践行诺言呢?

 

一瞬间,所有的杂乱思想都烟消云散了,末央抬起了头,这回,她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定:“系统,慕鹤骞现在还活着吗?”

 

『是的。』

 

“他在哪里?”

 

『目前无法确定精确的定位,但是应该在对本人意义重大的场景或地区。』

 

那就是公司,家里……或者是末央的家里?

 

末央思索了一下:“我要怎么找到他?如果我找到他的话,有什么办法能重新建立支点吗?”

 

系统说:『崩解中的沙盒世界没有普通意义下的三维空间可言,如果精神强度足够高,而且信念坚定,可以在心中默念想要抵达的地点,就能够直达坐标。』

 

『关于本源支点的重建,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档案中没有成功案例的记载,所以目前并不知道具体的操作方法。』

 

“……什么什么?你等下,”姚芙在那听她自言自语越说越不对劲,她震惊道,“别告诉我你还打算进这个雾啊!”

 

末央耸耸肩,她打开随身物品面板,取出了三棱军刺和“暗银”手枪:“人生在世,总得冲动行事几次吧。”

 

姚芙简直要给她跪下了:“你真是疯了……”

 

末央终于忍不住,在她这一声下笑了出来,这一笑,只感觉所有的负面情绪小尾巴以及犹豫不决都随之化作了飞灰。

 

“没办法啊,谁让我答应过他呢,”她把军刺入了鞘挂在腰上,“当多了没良心的家伙,偶尔也得做次好人吧。”

 

就在这时,面板上更新了一条任务信息:

 

【尊敬的十三号实验者,根据科学理事会的讨论,考虑到世界沙盒的崩溃将会影响到周边子世界的稳定,理事会决定特批次本次行动。

 

任务目标:重建世界本源支点。

 

任务奖励:1000积分以及s级道具抽奖机会一次。

 

附:本次任务为非强制性任务,若选择中途退出任务,请点击面板选择回城,请玩家量力而行,珍爱生命哦~

 

祝玩家好运,末日意志将与你同在!

 

末央将这条任务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看完,然后关闭了任务面板。

 

她对姚芙说:“我走了,你先回城吧。”

 

然后她转过身,垂手握着枪,径自越过了平台边缘,只身走入混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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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写车车了!顺便把慕总变成双性啥的。都怪小鹤同志太色了(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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