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铁鼓声尤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在废文,长佩,老福特会更文哦,但是这里和废文更新最快~)

【GB】床下有人(十一)

 *无限流,属性不明的钢铁直女玩家×本质撩精的精神病杀人狂


*女主人设在第一章,男主人设在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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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姚芙看着漆黑一片的河面,斟酌道,“依据我短暂的观察,这个世界应该属于偏正常的类型吧?”


末央道:“除了有个有权有势的连环杀人凶手逍遥法外之外,其余的一切确实挺正常的。”


“那河里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生物了吧?”


两人又凝视了河水几秒,随后对视一眼。


“以前或许没有,现在可不一定了嗷,”末央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毕竟世界都开始坍塌了,也难保不会有什么除你之外的危险生物掉进来不是。”


但是不得不说,姚芙的出场方式绝对是她见过最有排面的。


……当然要是没有一见面就挨了一刀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这句话同样也提醒了两人,她们现在面临的危险可不仅仅是实力成谜的慕鹤骞以及随时可能进来追查的警察,还有无时不刻在加速崩坏的沙盒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现在的天空比起月亮刚被吞噬的时候似乎更黑了,这种极致的黑暗已经不是单纯失去照明后的颜色,而是更像时空壁垒被击碎之后,从缺口直接露出来的未知虚空。


风暴来临前的阴沉气息已经逼近了鼻端。


末央和姚芙不再浪费时间,果断抛弃了冒险过河这条选择,拔足狂奔了起来。



好在方才短暂的停留恢复了一定的体力,他们这次没有在中途停留,而是一路赶到了观光塔下。


远看已经十分鹤立鸡群的观光塔近看海拔更加壮观了,从塔底往上看,几乎无法看清那与深黑天空融为一体的观光台,两人在这样拔地而起的高塔之下显得像巨人脚下的蚂蚁一般渺小。


停电后塔中一片漆黑,远远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两人对视一眼,都噤了声,蹑手蹑脚地走到玻璃大门侧边探头去看,中控室里黑着灯,看起来没什么人。


末央打了个手势,姚芙把扛在肩上的棒球棍垂下来握住,两人轻轻推开门,走进空旷的大厅中。


隐约可以看到远处数排长椅的模糊暗影,椅前的茶几上还搁着杂志和茶水,很显然几分钟前还有人坐在长凳上,端着茶杯,闲适地翻阅着书籍。


前台以及整座大厅里都没有半个人影,末央在短暂的侦查后转身去检查电梯,不幸的是塔里所有东西都停电了,其中当然包括载人客梯。


末央站在紧闭的金属门前,头疼地捏着眉心,这可不是不是简单的爬个楼梯的事,300多米的观光塔,就算真有楼梯,莫非她俩还真要靠两条腿爬上去?


要真那么干了,估计不等两个人累死世界早毁灭了。


“末央!”姚芙突然悄声叫她,末央闻声看去,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中控室门口,她侧头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然后冲她招手。


末央突然福至心灵,她快步走过去,似乎理解瑶服要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姚芙狡黠地笑道:“这种观光塔的供电一般都有一套备用电路系统的,从中控室就可以启动,咱们把供电系统重启了就能坐电梯了。”


末央自两人见面以来,第一次对其投以了刮目相看的目光。


“可以啊姚某,”她一边大加赞赏,一边动手用刀尖撬开上了锁的门,“你怎么知道这种偏门知识的?”


“哼哼……”姚芙得到夸奖,不免有些得意地昂起头,双手环胸骄傲道,“我的叔叔就是开游乐园的,我小时候经常去游乐场玩,这种全场停电的情况也不是没碰到过。”


说着,她一把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我记得总控电闸就在墙上来着。”


中控室里一片漆黑,只能依稀分辨出光线稍亮点的窗户的位置,在这种照明情况下要找电闸显然不现实,两人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分头寻找姚芙所说的电闸。


几分钟后,末央在控制台上发现了一块有些类似的电源总闸。


她把上面的盖子掀了起来,露出了底下一排长短不一的橙红色开关。


看来就是它了。


姚芙凑过来瞅了一眼,啧一声道:“居然被你先找到了,有点不甘心啊。”


末央表面功夫极其到位,闻言立刻自谦道:“哪里哪里,不敢和游乐园战神相提并论。”


姚芙对她这种半真半假的恭维嗤之以鼻,她撇撇嘴,然后迅速伸手,在末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啪啪啪把那一排开关全给拨了上去!


末央战术后仰,血压随那一溜开关的启动急速飙升。


好在这个东西还真是电闸,并不是什么致命机关的启动器,屏息等了数秒后,眼前的几个显示屏就缓缓亮了起来,屏幕上飞快的加载着无数进程,令人眼花缭乱。


在一连串的项目中飞速闪过了一个名称。


“升降梯供电已恢复”。


末央直直盯着那串字,直到它一直被顶到到屏幕上方消失了才慢慢放松下来,刚刚那一下直刺得她头皮发麻,现在还有点心跳失衡。


“电梯能用了!”姚芙兴奋道,她扭头就往外冲,“我们快去……嗯嗯??”


末央突然从后面一伸手,把她揪着后脖颈子拎到面前,她少有地横眉竖目道:“没有打商量,不许贸然伸手去按任何开关,明白吗!”


“哎喂!你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姚芙左右扭动着挣扎,伸手去掰钳制住她的手,可是努力了半天也没成功,“没有我你都没法找到电闸好吧,这怎么还卸磨杀驴的啊?!”


末央不听她胡扯,只是凑近了阴森森道:“你知道上一个我见到的随便乱按机关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他不听劝告,按了焚尸炉开启的按钮,被当作尸体推进火炉,活生生烧成了一捧灰!”


末央意识到她的音量有些过高了,她强迫自己停下来,但是怒火就像泼了燃油般在胸口欲烧欲旺,她此刻就像那具焚尸笼中的尸体一样,炙热的火舌舔舐撕咬着她的身躯,理智便如同水珠在高温之下逐渐蒸发了。


焦黑变形的脸,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惨叫,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现在那捧灰早就和无数普通尸体所烧成的骨灰混在一起,化作了这个游戏的一部分。”


她左手提着刀,逼近少女的脸,双眼在黑暗之中似乎隐隐透出烈火般的炽目红光:“你要想步入他的后尘,可以,但不要拉上我!”


姚芙鼓着脸,尚还有些不服气,可是当她抬眼对上末央的眼睛时,却怔了一下,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顿时便咬断在了嘴中,吐不出来了。


两人相互怒视着,几秒钟后,姚芙终于选择了妥协,她别开头,堵着气小声道:“知道了。”


两人又停顿了几秒,末央看着她,又用舌尖顶了顶齿列,然后吐出一口气,确认道:“行动之前,先打商量,了解?”


“仅限和你一起行动的时候。”姚芙强调道。


哈,好吧。


末央实在是不想再和她争辩什么了,她松开手,转身向门口走去。


姚芙被唬了这一下后,似乎真的收敛了很多,从门口到电梯里的这段路上,她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整理着被末央扯乱了的水手服衣领。


最顶层的按钮被按亮,电梯门缓缓合拢。


末央站在重新通电后已经恢复照明的电梯里,注视着门外的黑暗一寸一寸的被金属门挤压缩小,最后只剩下薄薄一线,然后彻底消失。


失重感出现,电梯开始上升。


姚芙突然说:“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末央看着电梯门,顿了一下:“什么眼睛?”


“就是你的眼睛啊,”姚芙停下整理领口的动作,抬头指了指她,语气中的疑惑不似作假,“刚才在中控室的时候,你的眼睛里那是什么东西?那团……像火一样的。”


“什么火?”末央不明所以,“我的眼睛里怎么可能有火,那是恶——”


她蓦地停了下来。


没错,眼中有火,这种情景她只在那个出现在幻象中的恶魔身上见过。


她有着一张和末央如出一辙的面孔,但那双眼睛却是纯然空洞的,里面燃烧着永不熄灭的业火,被她注视着的所有生物都会有被烈火炙烤的错觉,在这样的邪异火焰中,沾染了污点的灵魂将会焚烧着永远堕入地狱。


直到姚芙说出这句话之前,末央都以为那个恶魔对她的影响只能局限于环境。


“亲爱的,我一直在这里,当你需要我的时候,记得要呼唤我的名号,”纤细的手指带着硫磺的味道轻轻拂过脸颊,留下一串灼烧的痒痛,空旷眼眶之中,熊熊的烈火仍在跳跃燃烧,“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她是双生的暗影,蛰伏的毒蛇,藏身于她的脑海与灵魂之中,当眼中之火燃起之时,恶魔便睁开了眼。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所有的事情都仿佛开了加速器的过山车,直冲着最坏的方向飞驰而去。



“你该不会是要自燃了吧?”姚芙说,“那我待会得去找个灭火器什么的。”


末央现在已经颇有些苦中作乐的心态了,反正坏事都这么多了,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啊哈哈,”她象征性地笑上两声,回道,“我觉得大概不会,不过要是有什么异常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先逃跑,毕竟那东西可不是光靠干粉或者是二氧化碳就能解决的……啊,我们到了。”


随着清脆的铃声,电梯门滑开,成团的黑暗再次从门外涌了进来。


观光台的顶层漆黑一片,安静到可怕,放眼望去,只有广阔的大厅外缘,从拉开的百叶窗的缝隙中透进了些微游乐场中的光亮,凭借着这点小到可怜的照明可以隐隐绰绰看到办公桌椅的轮廓。


两人踏出电梯,金属门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光明。


“嘿,”姚芙在身后悄声说,“所以说你那个,就是眼里冒火的情况,经常会有吗?”


“我也不知道,实话说我的眼睛会冒火这件事还是我十几秒前才知道的,咱们待会再聊这个话题怎么样?”末央按亮手机屏幕来照明,尽管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明摆着人已经全走光了的地方还要小声说话,但是过去的经验总是在证明一点:谨慎为上。


姚芙好像耸了耸肩:“好吧,那我们分头去找上天台的通道吧,一般来说都是楼梯——当然也有可能是爬梯。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在这里安装锚点稳定器了,不过要是有屋顶阻挡的话,可能效果会差点。”


“没关系,”末央从重重思绪中抽出来,“你能打开系统商城的话,就可以买颗爆破弹把房顶炸开,那样就‘毫无遮拦’了。”


姚芙用地铁老头看手机的表情扭过头来:“你认真的???”


“干嘛,”末央莫名其妙的回看过去,“又不是第一回搞破坏了,还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吗?”


姚芙刚打算再开口,她就已经转身向更深处的黑暗走了过去,挺括的风衣下摆随着步伐曳动着,女人高挑笔直的身影逐渐行入了大厅的远方。


“哈,好吧,”姚芙鼓起一边的腮帮子,垂手用力拍了拍短裙,“去找楼梯口吧,你个暴力的凶女人!”


她也打开手机,转头向和末央相反的方向走去。


光线过差,整层大厅除了窗边的小得可怜的一片区域,其余都隐藏在深黑的阴影之中,观光塔中每层的照明想必是由中控室集中控制的,想要在这里开灯照明并不可行,姚芙只能举着手机沿墙一寸寸向前探索。


微弱的荧光只能照亮两米之内的范围,这导致探索工作进展比预想的要慢很多。


想要走到窗边,中途就必须穿过那排办公桌,工作人员离开的匆忙,滑轮办公椅没有归位,此刻全都杂乱的堆在狭小的过道之上,搞得像是一条另类的障碍赛道。


为了防止出现碰倒一个带倒一串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姚芙不得不侧着身从无数椅子之间侧身挤过去,行至中央,或许是衣摆擦到了桌面,一支钢笔咕噜噜地滚了起来,然后一声脆响摔在地上。


在寂静到落针可闻的大厅中,这声响已经算得上是振聋发聩。


姚芙回头看向那支钢笔,黑色磨砂笔身,亮银色笔帽,非常普通的办公用品。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蹲下身去捡。


指尖探到笔身,将其抓起,姚芙刚要起身,动作却突然僵住了。


毫无征兆的,一柄乌黑的手枪悄然顶上了她的太阳穴,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之眼,冰冷地紧贴着皮肤。


血液一瞬间都倒流回了心脏,大脑因为极度的紧张陷入轻微的缺氧状态,姚芙保持着蹲在原地的动作,一点,一点的侧目向旁侧看去。


原本空无一人的办公椅不知何时竟转正过来,在那被黑暗笼罩的转椅上,赫然坐着一个高大的剪影。


风衣从他的身后倾泻而下,如同永夜的延伸。


他一手举着枪,另一只手放松地搭在扶手上,翘着腿,似乎已经在此地恭候多时。


“如果我现在就杀了你,你觉得她是会来找我算账,还是躲起来呢?”


慕鹤骞侧着头,像是思考般自语道:“我觉得是后者,毕竟你们两个看起来交情不深,你觉得呢?”


从头到尾,他的目光都从未给予姚芙半分,仿佛她所有可能的反扑,在他看来都是无足轻重的雕虫小技。


冷汗从鬓角凝结滑落,一路带着细痒爬下脸颊,姚芙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她决定先拖延时间:“你说的没错,我和她的确没什么交情,如果你要想靠杀我来拉仇恨的话,恐怕行不通。”


男人终于将头像大厅另一端的目光收了回来,短暂的在姚芙身上投注了片刻。在这短短的几秒之内,莫大的压力就像山岳一般压迫了下来,慕鹤骞看她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能够将骨肉剥离,剖开心脏,让其中隐藏的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


姚芙用汗湿的指尖紧紧捏着钢笔,强迫自己说完:“但如果你不开枪,我现在就可以把他叫过来这位……慕总,您看如何?”


寂静,审判般窒息的寂静又重新占领了这一片空间。


慕鹤骞举着枪的手如同铁铸一般,强硬,冷酷,不带丝毫颤动地亲吻着太阳穴那一层薄薄的皮肤,他侧着头,居高临下的睥视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已死之人。


“好主意,”他翘起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冷笑,“但我还是决定先杀你。”


话音刚落,食指扣动扳机!


子弹在膛内高速旋转冲出枪口的电光火石之间,所有异变都陡然发生!


一柄武士刀如同一道闪电般破空袭来,迅猛地击飞了慕鹤骞手中的枪!与此同时,姚芙发动异能,瞬间闪现消失在原地,子弹脱膛,擦过她的残影空射在地面。


黑色的手枪打着旋飞了出去,落地滑入了远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下一刻,姚芙的身影出现在慕鹤骞背后,棒球棍斜着呼啸的劲风砸向他的后脑勺!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秒之内,末央的刀以及姚芙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比两人更快的,却是慕鹤骞。


他抬起了搭在椅子上的手,连头都不回,就这样随意的接住了姚芙全力挥出的一棍。


合金球棍与手掌相撞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甚至没有震动对方分毫,剧烈的震感从球棍反弹回来,几乎击麻了姚芙的手臂!


瞳孔骤然收缩,惊愕之色还未完全在面上成型,慕鹤骞就就着反抓球棍的姿势向前一拽,姚芙立刻踉跄着失去了重心,向慕鹤骞的方向摔了过去!


她心中暗道不妙,当即伸手去找旁边的办公桌保持平衡,可是已然来不及。


慕鹤骞松开手,曲肘向后猛击!坚硬的鹰嘴骨瞬间便狠狠撞上了她的胸口,开山碎石般的力量从胸前爆开,姚芙甚至都没来得及抓住桌沿,就被这非人的力量击得倒飞了出去,她重重摔落在远处一张办公桌上,滚了两圈后又结结实实落在了地上。


无数转椅与桌上的办公用品随着这么大的动作东倒西歪,零碎一地。


胸前就像是挨了一枪一样,碎骨的剧痛从胸膛席卷上来,姚芙头晕目眩,呼吸困难,落地后仍想再爬起来,可是努力了数次都失败了,刚才的那一击已经完全可以一击杀死一个成年普通人。


就在她挣扎起身的时候,慕鹤骞已经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他甚至没有选择乘胜追击,而是扭头看向左侧,带着笑意道:“末央。”


他专注的瞳孔之中,倒映着女子迎光而来的挺拔身形。


末央面沉如水,她和慕鹤骞对视着,慢慢走到窗边,将插进墙中的武士刀拔了出来。


锋利的刀刃与墙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在这过程中,慕鹤骞完全不予以任何阻拦,他所做的一切,便是紧紧的盯着末央,用那双带笑的,翻滚着黑雾以及暗火的瞳孔将她的身形牢牢圈在自己的视野内,除此之外,其余的一切他都毫不关心。


末央向姚芙的方向扫了一眼,她正伏在地上艰难地干呕着,随着撕心裂肺的声响,粘稠的血液从口中流淌下来,成串地滴落在地上。


“你来的……”尽管已经呼吸困难,姚芙仍然坚持着把话说完,“可真及时啊,十三号!”


末央没心情接她的话,还能说话说明伤势没有想象的那么重,确认了姚芙的状态后,她便把注意力转回了慕鹤骞身上。


“我上一次见到你是半个小时之前,而从你的手下给你通风报信到现在最多不过二十分钟,在这过程中,我没有在路上看到任何汽车,摩托车,或者是直升机之类的交通工具。”


末央轻轻歪过头,露出一个沉思的表情:“这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你是会瞬移吗,慕鹤骞?”



当然,慕鹤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索性末央开口的时候也没打算得到什么答案,总不能指望一个NPC和你用科学术语来解释灵异现象,对吧?


慕鹤骞向前迈出一步,随着他的动作,轮廓分明的侧脸出现在了窗口投入的微光之中,深陷的眼窝笼罩在眉骨的阴影下,狭长的眉,刀锋般挺直的鼻尖,让这张脸孔散发出近乎邪恶的吸引力。


“为什么不等我,末央?”他向末央慢慢摊开手,“为什么不等我解决一切之后,再和我走?”


姚芙痛苦的咳嗽声就在耳边,末央低头看着手中的刀,然后扬眉耸了耸肩:“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行事准则,你懂的,况且这位小姐给我带来了一些可靠的消息,所以我现在正和她一起拯救世界。”


“所以不如先把你的猎杀计划放一放,等我们把正事做了然后再秋后算账?”


慕鹤骞黑如深渊的眼睛凝视着她,他看了一眼姚芙:“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她结盟的,但是这位凭空出现的小姐,她一见面就想杀我。”


在末央的视线中,他向姚芙的方向抬起了手,霎时就像是凭空出现一只无形的巨手般猛地掐住了姚芙的脖子,然后将整个人拎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她刺伤了你。”


黑暗之中,慕鹤骞表情冷淡,但那只举起的胳膊却是在索命,逼人的杀机迸发出来,扼住少女喉咙的手,开始以慢到近乎折磨的速度收紧。


他最后转过头来,向末央笑了笑,在这种骇人的场景之下,那笑容竟显得如此专注纯粹:“所以她得死。”


“我操……!”末央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强行憋回了脱口而出的粗口。


如果说慕鹤骞能做到短时间跨越长距离空还能说是因为被强化到极致的体能加持的话,隔空抓人这种能力也绝对属于超自然能力了,一个拥有异能,体能凌驾于绝大多数玩家之上的NPC?!把这种角色用来进行游戏的初期筛选绝对是脑子有病了!


“这个沙盒叫他妈无人生还得了,”末央咬着牙, “喂,慕鹤骞!”


慕鹤骞完全不在看她,他侧着头,嘴角的笑容近乎残酷,在强大的力量之下,姚芙的紧骨已经开始扭曲变形,她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用双手拼命扒着脖颈,却怎么也抓不到那只无形的手。


情势已经极度严峻,末央不再磨嘴皮子,她右手一撑桌面提着刀飞跃了过去,半路上便甩手一把将武士刀掷向慕鹤骞!


慕鹤骞连动都没动,只是摆了摆另一只手便凭空挥开了刀,但是末央已经紧随其后揉身而上,她一把抓住男人的肩头,屈膝猛击对方腹部,迫使慕鹤骞松手。


男人那张带笑的脸就在眼前,在极速逼近的一瞬间,末央似乎能够触碰到那双眼中翻滚着的情绪深渊。


下一秒,膝盖击中了对方腹部,那感觉就像是撞上了一块包着一层仿生皮的铁板,所有的力道都瞬间石沉大海!


一阵惊愕如同湍急的暗流般涌上大脑,尽管已经猜到慕鹤骞的体能会有所增强,但是这种程度的增强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末央没有放任自己思考过久,因为慕鹤骞已经如愿松开了姚芙,他一手抵向末央胸前,另一只手向她虚虚抓来——他甚至没有像对付姚芙那样用肘击或者挥拳——无形的威压就已经在周身隐隐成型。


可是末央不是姚芙那种挨了一击就被打出硬直的普通玩家,三次死亡的淬炼,让她更加强大,迅疾,精准。


末央顶着如有实质的威压旋身跃起,一把抓住慕鹤骞的手腕,借势一个剪刀腿盘在他的脖子上!


将近六十公斤的重量压迫下,慕鹤骞失去重心,被迫被末央带着仰面倒下。


两人重重砸上实木办公桌,又滚落了下去,末央因为重心更高的缘故摔得更重,但是在狂涌的肾上腺素之下,一切痛感都被极度钝化成了能够激发战疫的火焰。


慕鹤骞闷哼了一声,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了一般,他伸手猛地钳住末央的手臂,反手便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


末央在空中调整身形险险落地,屈膝滑行了近两米才停下。


可是情急之下,她忘记了尽量避免使用受了伤的左臂,起身时,用来撑地的手臂顿时传来一阵碎骨般的剧痛,她手一软,失去平衡差点扑在地上,幸亏及时用右手支住了身体,才没有出现这种丢脸的情况。


慕鹤骞把她甩出去,自己还是跌坐在了地上,原本梳得整齐的发型都被这一番搏斗弄散了,凌乱的垂在眼周,他紧紧皱着眉,显然是动气了。在末央看向他的时候,男人正屈膝靠着办公桌,要借力从地上起身。


眼看就要被愤怒到准备动真格的boss暴打了,末央赶紧转头去找刚才被弹飞的武士刀,然而目光四下搜寻,最终停留的地方却是……姚芙的脚边。


那把被迫被征用,在末央手中几乎转行成标枪的武士刀正静静地躺在姚芙旁边,而姚芙……好吧,她还在咳血,看情况应该一时半会是爬不起来了。


末央已经不指望她能做到类似把刀扔过来或者前来支援之类的更高难度动作,她继在凉亭后,再次发出了一身长到极致的叹息,然后用右手撑住地站起身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慕鹤骞却不动了。


末央捏着痛到几乎让她想要砍下来的左臂看向他,后者也向她投以回视,不对,硬要说的话,那自黑暗之中穿透而来的视线停留在了她的左臂上,在黑色的毛呢大衣下,层层叠叠的绷带缠绕着那道深可见骨的贯穿伤。


在摩天轮上,末央曾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这条胳膊替慕鹤骞挡下了姚芙刺来的夺命一刀,刀刃切开皮肤肌腱,卡在了尺骨与桡骨之间。


慕鹤骞的目光久久的伫留着,明明有异物的遮挡,他却仿佛能透过那一层层织物直直的看到伤口上,仅仅只隔两米,末央却依旧看不透那双深如渊薮的眼瞳中闪烁的光。


“休战了,哈?”她忍着疼,开口道。


慕鹤骞又盯着伤口看了一会,不知为何,方才如同烈火一般一直在他周身沸腾的气场突然平息了下去。就像被超低温冷凝的火山口,薄发的炽热熔岩就这样被封印在黑色的厚重岩石之下,怒意在他的眼中翻翻滚着,又兀自沉寂了下去。


他似乎笑了,那是自两人见面以来,最接近“苦笑”意味的一个笑容。


“是啊,”他坦诚道,“我可不想为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无关的人和你搞得这么难看。”


“……”末央说,“我是不是得感谢一个连环杀人狂,还能有‘不搞的太难看’这种意识?所以就因为这个理由吗?”


慕鹤骞把手腕搭在膝盖上,他摊了摊手,似乎还认真思考了一下:“而且,我似乎有向某人保证过不会再对她下手了,包括便利店里一次,车上一次,办公室里一次,或许还有其他地方也有过?”


男人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半是玩味,半是无奈的笑:“我总得维护一下‘慕鹤骞在末央心中的信用银行’吧。”


伤口的痛感稍有减弱,末央短暂地从各种方面都松了口气,她四下看了看,聊胜于无地从地上捡了根笔放回身边的桌子上:“好吧,既然我们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好好聊聊?”


坐在地上的棘手人物表示没意见。


“等我一下。”


末央走到姚芙身边,蹲下身去扶她:“能站起来吗?”


姚芙伸出沾满鲜血的手,借助末央的力量吃力地站起身,还未完全直起腰,就又痛呼一声弯下去按住胸前,她的额头上都是涔涔的汗水,痛得脸色煞白。


少女小声呻吟道:“我的肋骨肯定断了。”


末央腾出一只手,在姚芙的胸前轻轻按压了一下,立刻听到她疯狂倒吸冷气的声音:“我操我操!我承认刚才是说你坏话了,可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报复吧!”


“没有摸到你的骨骼有明显错位,问题不大,”墨阳懒得和他斗嘴,她语速飞快地说,“你的身体是经过游戏改造的,强度比普通人高得多,没那么脆弱。”


姚芙用球棍做拐杖支柱地面勉强站直,她咬着牙:“听你这么说我感觉好多了,谢谢啊。所以现在要怎么办?靠三个人斗地主拖时间吗?”


“我不会打牌,”末央无语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句话已经向很多人说过无数遍了,“你能从系统商城里买药吗?”


“已经买了,伤口愈合大概需要一分钟左右。”


“那好,你就在这待着吧,”末央从地上拾起武士刀,方才的几经砸碰已经让刀刃上出现了细小的缺口,零星的几点分布在狭长的刀身上,格外醒目,“我找到楼梯了,就在刚才我去的那个方向,一颗招财树盆栽旁边,防盗门是开的。”


“等伤好了,你就上天台去安装稳定器,到时候跑快点。”


姚芙睁大眼:“等下,那你怎么办?你要舍身取义去为我争取时间吗?!”


她一把抓住末央的手,还未等她回话就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你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的!但是我知道你心意已决,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辱使命……”


末央凝视着她。


慢慢的,姚芙识趣地收声了。


“呃……”她试图挽救,“我还以为你要在我开溜的时候拖住他呢,至少会在他要拦我的时候,就,你懂的。”


要不是得有只手拄拐,姚芙现在都要化身手语大师了。


“干嘛?”末央面无表情,“你是在指望我会说什么类似‘无所谓,我会出手’之类的话吗?”


姚芙和她合作了两次,已经隐约摸到了点和末央交往的诀窍了,她用手扯着校服短裙,露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可怜的表情:“你会拦住他的对吧!”



末央走回慕鹤骞那里的时候,那股胃里的反涌感还是没压下去。


慕总坐在转椅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表情:“怎么了,你看起来像是要被迫和我跳交际舞了。”


“要是和你跳舞就能解决问题的话,我宁愿现场学跳舞,”末央简直身心俱疲,她溜达过去往桌上一靠,低头看着慕鹤骞,“让我们来理一理——你现在过来拦截我们,主要是为了姚芙,对吧?”


慕鹤骞侧过头捏了捏脖子,似乎绑在那里的绷带也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应该是吧。我来杀她,顺便见你。”


过了片刻,他忽然轻笑道:“不对,应该反过来。”


末央简直无奈:“一定非杀不可吗?你瞧,姚芙不是故意要捅我的,她要杀你也只不过因为有其他人的授意,她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啊,小鹤同志。我知道劝你大度不符合你和我两个人的行事风格,但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看到天空了吗?”


她指向窗外的无月之夜,慕鹤骞便配合地转头去看。


“我不知道和你说这些东西你能不能理解,但是我们所在的世界,已经开始崩解了。”末央不是那种擅长解释来龙去脉的人,但是她此刻也别无选择。


“月亮消失,意味着情况已经非常严重,我现在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姚芙对你来说是一个一上来就下杀手的不速之客——当然对我来说也是——但她同时也是救兵,慕鹤骞,她来自的地方,也就是那个世界还是正常的,而我需要靠她联系到能解决问题的人。”


末央弯下腰,直视着男人那双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黑夜空寂,宽广而黑暗的大厅之中,唯余那道冷冽的声音,像利刃般割开了虚妄的安宁:“她不能死,因为一旦世界完全崩解,我们头上的天空,脚下的高楼,土地,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你,我,她,我们所有人都会随之一并消失。”


沉默,像是一张巨网般笼罩下来,末央停止说话后,那种目不视物,掩耳盗铃般的黑暗与平静又似乎潮水般涌了回来,淹没了所有人。


慕鹤骞没有接话,也没有惊讶,在末央说了这么大一段话之后,他也只是垂眼了片刻,然后偏头看向窗外的虚空。


昏然的暗光照在他的脸上,让其质感如同没有生机的雕像。


“如果你成功了呢,”他冷淡地说,“你就要像救世主一样,功成身退,抽身离开,对吧?”


末央震住了,就像漫画里的人物突然跳脱出画框来和她对话一样,慕鹤骞的这句话给她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她瞳孔正颤,一时间竟吐不出一个字。


见她语塞,慕鹤骞反而笑了,他就挂着那种玩味的,嘲讽的笑容,慢慢倾身过来,仰头看着她,近到一开口,吐出的热气就可以拂过她的鼻尖:“要我说的更明白一点吗?”


“如果我不阻止你们,而你们成功拯救了世界,那么接下来呢?我的超级英雄……异世来的人,披着末央的皮,顶着末央的脸的你,你将完成你的使命,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世界,不是吗?”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末央的脸颊,明明动作极度温柔缱绻,却仿若有柄剔骨的尖刀在其上游走,似乎要割开皮,剖开肉,直直穿透灵魂。


他仰视着她,却好似一直在居高临下的俯视。


“如果要放走你们,就要迎接一个没有你的世界,那我不如现在就杀了她,然后我们继续狂欢。”


手指逐渐用力,从脸颊攀上脖颈,仿佛鹰隼的利爪要深深刺入猎物的血肉。


慕鹤骞死死地盯着她,他眼中的暗火已经不是在悄然跃动,而是暴涨成了万丈的烈焰,那股燃烧的欲望与执念从他的眼中深腾出来,燎上了末央,它不顾一切的燃烧,要将两人一并点着!


“活着于我而言,就是不断的杀戮,轮回的幻境,无尽的空虚!”慕鹤骞紧紧扣着末央的后颈,把她拉近,直到两人头顶着头,他眼中灼人的热度几乎可以把人烫伤,“我从很早之前就该明白,人生来只是一副肉做的躯壳,灵魂碎裂的傀偶,如果没有目标,没有指引,就没有生存的必要!”


“你当我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拍拍屁股走了也不用承担任何后果的小狗吗,末央?!”


他紧紧咬着牙,用力到颤抖。


“永远陪着我,然后和我一同化作灰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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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鹤骞:与其分开活,不如一起死!!(歇斯底里.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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